这事儿吧,本质上是一个家庭伦理剧,只不过主角换成了几个行政区,哭笑不得。
咱们可以把它简化成一个模型:一个姓“扶”的家庭,家里有个大儿子叫“绛帐”,特别能干,脑子活,手脚也快,自己开了好几家厂子,每年给家里上交的利润占了一大半。
这本来是光宗耀祖的好事。
但问题出在哪儿呢?
问题出在这大儿子住的地方,离隔壁姓“杨”的富豪邻居太近了。
这个姓杨的邻居,家里有政策、有项目、有资金,属于那种走路都带风的角色。
几年前,老扶家就有一个挺不错的儿子叫“揉谷”,因为跟老杨家走得近,一来二去,直接被老杨家“收养”了,改姓杨了。
这下可好,揉谷跟着新爹,住洋房开豪车,从一个村里娃混成了CBD精英,变化翻天覆地。
老扶家看在眼里,心里那个五味杂陈啊。
现在轮到大儿子绛帐了。
这大儿子比揉谷当年还要能干,交通位置更好,简直就是个金疙瘩。
按理说,老扶应该把家里最好的资源都给他,让他做大做强,给全家挣更多的钱。
但人性这东西,有时候特别拧巴。
老扶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:我要是把绛帐也喂得白白胖胖,万一他也被隔壁老杨看上,也跑了,我这不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?
我这投资不就成了给别人做嫁衣裳?
你看,这就是典型的“损失厌恶”心理在作祟。
在很多草台班子的决策逻辑里,避免损失的冲动,远远大于获取更大利益的动力。
少挣点没关系,但已经揣在兜里的,绝对不能丢。
所以,老扶家就开始了一系列骚操作。
家里新搞了个大项目,按理说应该给最有能力、配套最完善的大儿子绛帐来干,结果呢?
老扶一扭头,把项目给了离自己最近、虽然能力一般但“听话”的小儿子——县城新区。
逻辑很简单:给小儿子,肉烂在锅里,再怎么样也是自家的。
给大儿子,万一他带着项目跑了呢?
这风险,承受不起。
于是,我们就看到了一个非常拧巴的景象:最有潜力的“长子”绛帐,路破破烂烂没人修,基础设施常年凑合,明明是个工业重镇,看着却像个被遗忘的角落。
而资源,却源源不断地投向了那个看似“安全”的腹地。
这在区域经济学上,叫“行政边界”对“经济引力”的强行扭曲。
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,本应该像水一样,往低处流,往价值高地汇集。
杨陵就是那个价值高地,它的辐射力和吸引力是客观存在的经济规律。
而扶风县的行政边界,就像一道堤坝,非要拦着这水流。
结果呢?
水流不过去,自家的良田(绛帐)也因为得不到灌溉而慢慢旱了。
这种内耗,说白了,就是一种“囚徒困境”的地理版。
对整个大区域来说,最优解显然是让资源自由流动,绛帐接受杨陵的辐射,发展壮大,整个关中平原的经济蛋糕都能做得更大。
但对于“扶风”这个独立的决策单元来说,它的最优解却是“防止被挖墙脚”。
当局部利益和整体利益不一致时,人性的自私和短视往往会占上风。
所以,讨论绛帐的未来,其实是在讨论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:在今天这种“强中心”城市群发展模式下,那些夹在“引力中心”和“母体行政区”之间的边缘地带,到底该何去何从?
它们就像宇宙里被两个大质量天体拉扯的小行星,命运充满了不确定性。
所谓的“划给杨陵区”,听起来像是一种背叛,但从经济理性的角度看,无非是把一张过时的、不再反映经济现实的行政地图,重新画一下而已。
这就像一家公司,把一个非常有前途但自己快养不起的业务部门,卖给一个更能发挥其价值的巨头,自己拿一笔现金和股权,总比眼睁睁看着这个部门在自己手里慢慢凋零要强。
冷知识来了:现代城市群的扩张,本质上就是一个不断“吞并”和“重组”的过程。
我们今天看到的很多大城市,其版图都是历史上无数次兼并周边乡镇县城的结果。
这个过程如果顺畅,就是城市化;如果被行政壁垒卡住了,就变成了我们看到的这种“邻避效应”和资源错配的闹剧。
所以,绛帐的未来,与其说是地理位置决定的,不如说是被这种“行政博弈”的人性逻辑给锁死了。
它需要的不是更多的同情,而是一个能打破这种博弈僵局的、更高层级的理性决断。
当然了,这种事,动的是存量利益,比做大增量蛋糕难多了。
我们这些看热闹的,也只能感慨一句,这世界果然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,凑合着过呗。
